他的态度有一种奇怪的超然。我并非觉得他是在表演，他的态度很自然，不可能是演戏，他的真诚是显而易见的；我只是感到他有着一种内在的东西，总是奇怪地保持着距离，我不知道应该是称之为意识，称之为情感，还是称之为力量。

你没感觉到吗？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是偶，那么随和、友好、亲切，但你会觉得他身上有某种超脱的东西，好像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一切，而是把某种东西留在灵魂深处。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他超然离群，是紧张，是秘密，是抱负，还是知识？

我想我并没有真正爱上他，但你没有爱情也能过得很好呀。有三千英里的大洋相隔，爱情的剧痛就变得完全可以忍受了。

道学先生想让我们相信性本能和爱情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常把性本能说成一种附带现象。

有心理学吉啊认为，意识是伴随大脑活动的过程出现并由大脑活动所决定，但它本身却不对大脑活动过程产生影响。这就像树在水中的倒影：没有树它救不能存在，但它对树不会由任何影响。我认为没有激情也能有爱的说法完全是胡说八道；当人们说激情消逝之后爱情仍可持续的时候，他们说的其实是另外的东西，如喜爱、友情、趣味相投和习惯。尤其是习惯。两个人可能由于习惯而继续发生性行为，正如一到他们平时吃饭的终点就会感到饥饿一样。没有爱情当然也能有情欲。情欲不是激情。情欲是性本能的自然结果，并不比人类这种动物的其他技能更加重要。因此，只有傻女人才会在丈夫机缘巧合偶尔沾花惹草的时候去小题大做。

吃雄鹅和吃雌鹅都是用一样的酱。唯一不同的是，对男人而言那种苟且之事没有情感上的意义，而对女人就有情感意义了。

如果爱情不是激情，那就不是爱情，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激情不会由于得到满足而增长，而是越受阻越强烈。当济慈叫他那把希腊大茶壶上的情郎不要悲伤的时候，你认为他是什么意思？“你会永远爱慕，她会永远美丽！”为什么？因为她是没法得到的，不管情郎怎样疯狂地追求，她仍然能够避开。因为他俩都监禁在那块我怀疑是一件中等艺术作品地大理石上了。你对莱雷地爱，和他对你地爱，就和保罗与弗朗赛斯卡之间或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地爱情一样单纯自然。幸好你们地爱情没有遇到不幸地结局。你嫁给了富人，而莱雷满世界地遨游，像发现女妖们唱的是什么歌，激情没有进入你们地爱情。

激情是不计代价地。帕斯卡说，心灵自有理智所不看重的道理。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他的意思是：当激情抓住你的心时，它就会编造出理由，证明为爱情失去整个世界也是值得的，它的借口不但貌似有理，还能令人信服。它会使你相信，荣誉值得牺牲，羞耻也是可以付出低廉代价。激情是毁灭性的。它毁灭了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毁灭了特里斯坦和艾索德，毁灭了巴涅尔和基蒂·奥谢。爱情如果不毁人，它就死亡了。也许那时你会面对着孤独，知道你已经让自己蒙受了羞耻，忍受着妒忌的可怕剧痛，吞下各种苦涩的屈辱，也明白你已耗尽了所有的柔情，把你灵魂的财富全部倾倒给了一个乏味的可怜虫，一个傻瓜，一个供你寄存梦幻的挂钩，他的价值还不如一块口香糖。

别试着像男人一样画画，亲爱的。要像女人一样画。别求刚劲有力；画得迷人就行。而且要诚实。在做生意方面，投机取巧又是能成功，但在艺术上，诚实不单是最上策，而且是唯一得策略。

 

我的本能告诉我，如果我爱上了他，我就是个傻子，你知道女人是非常不幸的，往往在她们陷入爱情时，她们就不再可爱了，于是我决心保持警惕。

我还没有习惯会有人纯粹为了热爱他们并不相信的上帝而做事。